薛凯桓:俄罗斯与阿塞拜疆关系急速恶化,和伊朗有什么关系?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薛凯桓】

俄罗斯与阿塞拜疆的关系正处于前所未有的恶化阶段。可以说,当前的俄阿关系危机比去年阿塞拜疆航空公司客机失事事件时要更加严重。

此次危机的导火索是俄罗斯执法部门在叶卡捷琳堡逮捕50多名阿塞拜疆裔,据称这次逮捕行动与一起悬而未决的刑事案件有关。在事件发生后,阿塞拜疆不仅公开批评俄罗斯,还取消举办与“俄罗斯国家和私人机构”有关的所有文化活动。随后,两名驻阿塞拜疆首都巴库的俄罗斯卫星通讯社记者被拘留。俄罗斯正式召见阿塞拜疆驻俄罗斯大使,俄阿外交危机爆发。

这场冲突的来龙去脉是什么?危机将如何进一步发展?跟俄乌冲突又是否有关?

来龙去脉

俄阿关系当前危机的根源可追溯至去年12月25日。当时,一架阿塞拜疆航空公司的E190客机在从巴库飞往格罗兹尼途中,于哈萨克斯坦阿克套附近坠毁,造成重大伤亡。阿塞拜疆总统伊利哈姆·阿利耶夫公开指称客机是被俄罗斯防空系统在击退乌克兰无人机时“无意击落”,要求俄方承认事实、追责并赔偿。

尽管俄总统普京随后通话致歉,但俄外长拉夫罗夫后续对黑匣子数据的模糊表态未能满足阿方诉求,这给事态的后续发展埋下了隐患。

薛凯桓:俄罗斯与阿塞拜疆关系急速恶化,和伊朗有什么关系?

哈萨克斯坦曼吉施陶地区政府提供的一段视频的截图,显示阿塞拜疆航空公司的安博威190客机周四在阿克套机场附近的一段机身。

今年2月,俄阿关系进一步恶化。阿塞拜疆以“缺乏法人实体”为由,关闭了巴库的“俄罗斯之家”文化中心。5月,俄国家杜马代表尼古拉·瓦卢耶夫在其Telegram频道中批评了阿塞拜疆关闭“俄罗斯之家”的行为,并呼吁俄政府关注俄境内的阿塞拜疆侨民。

“这些侨民并非为了文化交流,而是为了钱。而且是大笔的钱。这不仅在俄罗斯极其必要,在我们这个历史故乡也同样如此。而且这些钱并不总是合法的,怎么说呢,我得好好想想。难道现在不应该更仔细地审视一下这些侨民吗?当然,是要审视一下这些侨民。”瓦卢耶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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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塞拜疆议员阿泽尔·巴达莫夫回应了瓦卢耶夫的言论。他攻击瓦卢耶夫是“进化死胡同的罕见代表,其发展停滞在尼安德特人和智人之间。”

在“互呛”之后,巴达莫夫原本要前往俄罗斯阿斯特拉罕州,但在入境时被遣返回国。俄新社报道称将巴达莫夫遣返回国的原因是他发表了反俄和仇俄言论。阿塞拜疆总统阿利耶夫随后取消了原定的莫斯科之行。

到了6月底,俄阿关系危机再次升温,也就是本文开头提到的,俄罗斯执法部门在叶卡捷琳堡大规模逮捕了50多名据称与发生在2001年、2010年和2011年的“谋杀案”有关的阿塞拜疆裔人员,行动中有两人死亡。阿塞拜疆外交部对此提出强烈抗议,指责俄罗斯执法部门的行为存在“法外处决”和“基于种族的暴力”。随后,阿塞拜疆宣布取消所有在阿的俄罗斯文化活动,当地媒体也出现了许多反俄报道。

7月1日,阿方对事件中死亡的萨法罗夫兄弟立案调查。同日,阿塞拜疆执法机构拘留了俄罗斯卫星通讯社巴库分社的两名记者,指控其为俄情报部门人员。作为回应,俄罗斯外交部召见阿塞拜疆驻俄大使,谴责拘留记者“非法且不友好”,这标志着双方外交危机正式爆发。

症结溯源

俄罗斯与阿塞拜疆的关系正急剧恶化,且恶化速度之快几乎可按小时计算,这提醒我们应当深入剖析危机的根源。

上文中讲述了俄阿关系自2024年末以来的“恶化曲线”。但很显然,包括坠机事件在内的一系列直接事件和因素并不是俄阿关系恶化的根源,背后是历史和现实地缘政治等因素在主导。

阿塞拜疆在历史上、前苏联时期及苏联解体后的时代,都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跨国贸易行为模式”,甚至可以说阿塞拜疆整个国家就建立在“跨国贸易”的架构上(例如各种流经阿塞拜疆的能源管线和经阿塞拜疆“倒手”的能源贸易)。其中,阿塞拜疆首都巴库及阿塞拜疆本身扮演着类似“办公中枢”与“后勤支撑”的角色。

自2010年代末起,受土耳其及其“泛突厥世界”理念的强势影响,阿塞拜疆开始积极向“有声有色的地区强国”转型。几乎在同一时期,俄罗斯开始深陷乌克兰危机的泥沼,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与全球西方阵营日益激烈的对抗之中。俄罗斯影响力的减弱给了阿塞拜疆做“有声有色的地区强国”的信心,阿塞拜疆开始实行“多向量”外交策略。

所谓“多向量”外交策略是:一方面,阿塞拜疆仍维持与俄罗斯的良好关系,借助俄罗斯保障其贸易与金融流通的安全;另一方面,阿塞拜疆又刻意拓展与西方的合作,企图从中攫取更多利益,以削弱对俄罗斯的经济与历史依赖,成为“有声有色的地区强国”。

阿塞拜疆曾经是集体安全条约组织的成员,但于1999年退出。自1997年起,阿塞拜疆加入了另一个组织——GUAM(即“古阿姆集团”,又称GUAM民主与经济发展组织,是格鲁吉亚、乌克兰、阿塞拜疆和摩尔多瓦四个后苏联国家组成的地区组织。),该组织被认为是西方和乌克兰在俄罗斯边境一带建立的“反俄包围圈”,旨在抵制“俄罗斯的扩张行径”。

纳卡问题则是阿塞拜疆成为“有声有色的地区强国”的最大阻碍,其堪称阿塞拜疆政策一个多世纪以来的“阿喀琉斯之踵”。同时,纳卡也是南高加索—中东各相关国家及其盟友的利益交汇敏感地带。

薛凯桓:俄罗斯与阿塞拜疆关系急速恶化,和伊朗有什么关系?

在2020年爆发的纳卡战争中,阿塞拜疆取得了胜利,这也在某种程度上成为阿塞拜疆执政阶层加速摆脱俄罗斯影响、利用西方制衡俄罗斯,从而成为“有声有色的地区强国”的开端。特别是近年来阿塞拜疆与乌克兰之间军事合作的急剧升温倾向,与俄阿关系急速恶化有较深关联,因此梳理过去几年间双方的接触历程十分必要:

2022年——俄乌冲突开启之年:4月,阿塞拜疆国防部长扎基尔·加萨诺夫与乌克兰国防部长雷兹尼科夫开展会谈,具体内容未予公开;11月,乌克兰国防部副部长(负责情报事务)与阿塞拜疆总参谋部代表举行会晤。

2023年:2月,乌克兰安全局局长瓦西里·马柳克访问巴库,双方讨论了向乌克兰供应弹药的可能性,并就网络安全以及应对混合威胁领域的合作进行交流;7月,乌克兰与阿塞拜疆签署军事技术领域合作备忘录;10月,乌克兰国防部情报总局局长、被俄罗斯认定为极端分子的基里尔·布达诺夫在安卡拉与阿塞拜疆情报机构代表会面。

2024年:1月,由乌克兰副国防部长率团的乌克兰代表团前往巴库,就联合生产无人机项目展开洽谈;4月,阿塞拜疆、乌克兰和波兰在华沙举行三方安全谈判,特种部队及军事部门代表参与其中。

2022年——俄乌冲突开启之年:4月,阿塞拜疆国防部长扎基尔·加萨诺夫与乌克兰国防部长雷兹尼科夫开展会谈,具体内容未予公开;11月,乌克兰国防部副部长(负责情报事务)与阿塞拜疆总参谋部代表举行会晤。

2023年:2月,乌克兰安全局局长瓦西里·马柳克访问巴库,双方讨论了向乌克兰供应弹药的可能性,并就网络安全以及应对混合威胁领域的合作进行交流;7月,乌克兰与阿塞拜疆签署军事技术领域合作备忘录;10月,乌克兰国防部情报总局局长、被俄罗斯认定为极端分子的基里尔·布达诺夫在安卡拉与阿塞拜疆情报机构代表会面。

2024年:1月,由乌克兰副国防部长率团的乌克兰代表团前往巴库,就联合生产无人机项目展开洽谈;4月,阿塞拜疆、乌克兰和波兰在华沙举行三方安全谈判,特种部队及军事部门代表参与其中。

以上还不包含两国总统、部长及各类代表团就非军事议题所举行的会面。此外,自2020年起,阿塞拜疆与英国、美国、法国以及德国的国防部和情报机构代表开展了多轮会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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